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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還活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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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六章 還 活 著

大自然掌控的魔鬼地獄一無所知,突如其來的自然災害,把無從了解也毫不知情就毫無防範的車隊,當成了待宰羔羊任其擺布,肆意摧殘。冰雹和暴雨肆無忌憚,摧毀著他們的汽車和意志,想要把他們消失在神秘的高原。

平均年齡還不到二十歲的二一八車隊,面對這神鬼莫測,威力無窮的災難,何嘗不是一場生死考驗的浩劫?歲數稍微大一點的羽隊長和幾個老兵,也是二十剛出頭的毛頭小子,哪見過這種場面?在內地見過的冰雹,有指頭彈大小已經就不得了了,可現在這麽大的冰雹聞所未聞,只有書裏面見過,現實生活中誰“有幸” 經歷過?誰見了都生還無望,還不得死呀?沒見過不要緊,遇上了就知道了。

這些不知死活的年輕軍人,不請自來遇上了,不想經歷都由不得。小馬駕轅,逃也沒地方逃,只能咬緊牙關默默承受。就是神鬼莫測的高原,它讓所有的生命都駭然敬畏,也許就因為這些自然災害太過殘酷的原因,不適合人類生存,才變成了無法涉足的無人區。

多少萬年以來的荒涼高原,並不是生命的禁區,生命還是在不斷延續著,只有那些能適應這裏生存的動物和植物,頑強的不嫌棄占居這裏接受洗禮。這場冰雹,不知有多少生命就要付出代價,就連現代化的汽車,都無法抵抗的殘酷,相對於那些無處躲藏的動物就是滅頂之災,還能逃過這惡運嗎?

羽隊長的煙換了一根又一根,平息著內心焦躁不安。隨著時間消失,狂躁的冰雹聲逐漸削弱了勢頭,成了強弩之末,除了零零星星的漏網之魚,散兵游勇,偶爾打在車頭上的冰雹外,更多是暴雨聲音,也聽不到狂風呼嘯聲,雨從空中不是在點點滴滴下,而是在潑啊!真正的瓢潑大雨。

等待中,聽不到冰雹聲音,羽隊長把手中煙頭一扔,對小趙說:“雨衣、雨鞋,手電筒,我下去看看,不知道弟兄們怎麽樣了?”

小趙把座墊從車窗上搬開,外面寒氣蜂擁而至,使人不由自主打起寒顫。不假思索打開車門,一蹦子跳到車外,剛一落地就“哎呦”一聲,癱倒在地上了。

羽隊長一聽,緊張的問道:“咋了?怎麽回事?慢趟些不行嗎——”

小趙停頓了一會,從地上爬起來說道:“哎呦呦——娘的個腳後跟,誰誰——誰知道地上這全是冰蛋子呀——把把——把我滑到了,沒事的師傅。”

他一聽,消除了緊張心理,又不解的問道:“你跑到外面去幹什麽——”

小趙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說:“你要的東西都在車廂裏面,我去取來,外面這麽冷,把棉衣棉褲都得取上。”邊說邊往車後面走了。

說話間,他抱著一大包衣服往駕駛室裏一扔,隨即上車後說:“嘖嘖嘖——天漏了啊——外面的雨可真大,遍地都是冰雹,車上的篷布也打成漁網了,車廂裏堆滿了冰雹,是不是把棉衣也淋濕了?”

羽隊長在駕駛室僅有的燈光下看到,棉衣何止是打濕,都快濕透了,不穿也沒有別的選擇,還是穿好棉衣,把雨套上,蹬上雨鞋,開門下去了。

前事不忘,後事之師,他吸取了小趙教訓,下車時不再往下蹦,而是腳踏實了才敢挪步。下得車來,一尺多厚的冰雹出乎意料,就像成堆成山的乒乓球,用手電一照,白晃晃耀眼。

他扶著車身往車頭上一看,驚駭的就是一個趔趄。媽呀,車頭的恐怖景象,讓他大吃一驚。車頭上的鐵皮就像蜜蜂的蜂窩一樣,坑坑連著坑坑,油漆也打不見了,鐵皮的顏色和地上的冰雹一樣雪白瓦亮,閃著寒光,慘不忍睹了。

只看了一眼,沒工夫多看,看人要緊。轉過身來到旁邊車頭上,用手拍了一下車頭就喊道:“弟兄們——好著沒有?受傷了沒有?”

大雨中飄過悶聲悶氣的聲音:“我們還活著隊長,頭上打破了一點傷,玻璃都打碎了,快把人凍死了。”

羽隊長一聽,心中安慰了許多,說道:“人沒事就好,受一點小傷也不要緊,不會死人,冷了不會把棉衣穿上嗎?腦子進水了嗎——還等著我給你穿呀——趕緊的。”說完,又到另一臺車上去,正準備拍打車頭卻停住了,心想這樣一個車一個車多費事?不如把大家集合起來集體檢查一邊,有問題一塊兒處理多好。

他把舉起的手放下,來到小趙車上說:“通知大家穿雨衣雨鞋,在車圈中央集合——”

“是——”小趙已穿戴停當,聽到命令後迅速去通知了。

來到汽車圍成圈的中央,用手燈光亮把每個車都照了一邊,雖說看不太清楚,大體上心中有數了。迎著風暴的車,已被冰雹打的不像樣子了,就連車燈也打得不見了蹤影,剩下黑乎乎的燈殼,就像放久了的蘋果抽抽巴巴,扭曲的沒有了原來的光滑平整,腦癱一樣有氣無力,東倒西歪,一副不堪入目的慘像。

車頭油漆都被洗劫一空,原來嚴平整光滑的鐵皮,現在已是七扭八歪,張牙舞爪,醜陋的面目可憎,坑窪不平的慘狀,訴說著遭受的痛苦打擊,有五六臺車的風擋玻璃,完全被冰雹擊碎,黑洞洞擋不住手燈光。

避風一面的車就幸運多了,只是把水箱部分打的潔白,還有翼子板,其餘的地方還好,玻璃就更好了。小趙說篷布已打爛,手電的光也照不清已被打爛的篷布,等明天再看吧。

腳底下冰雹厚厚一層,隨著腳移動嘰嘰咕咕,被擠得上下左右亂跑,擡起腳很是費勁,冰雹總想把雨鞋也留在它們中間。大地上鋪滿了冰雹,黑透了的天上下著瓢潑大雨,還有著令人發抖的寒冷,這是什麽鬼天氣?什麽季節了還要穿棉衣?真正是胡天八月即飛雪,真是苦不堪言,無語的艱難。

穿戴整齊的士兵們踏著冰雹,小心奕奕來到他面前,自覺地站成橫隊,本想整隊,一看連人都站不穩的冰雹上怎麽整隊法?弄不好把再把大家摔倒了,可就不好說了。

他用手燈把每個人都看了一遍,報數了一遍人數都夠,只是手燈的光線太弱,看不清那些受傷了的兵傷勢如何?他無意往後一看,突然想到了一個辦法,叫背風的車把車燈打開。雪亮的燈光照在潔白的冰雹上,把大家的眼睛都晃的睜不開。燈光下,如註的暴雨勢頭強勁,把地上的冰雹迅速融化縮小著,站在冰雹裏的雙腳也有些凍了。

羽隊長讓受傷的軍人舉手,同時舉起手來得有十幾個,他走到受傷的軍人跟前問道:“傷著哪裏了?要緊不要緊?能堅持嗎?痛得厲害嗎?需要不需要我給你上點藥?”

受傷的兵都很堅強,不等他們說什麽,羽隊長就安慰道:“弟兄們,沒事。一點小傷而已,過兩天就會好,可別亂摳,小心感染。”

每一個受傷的兵都看完後,沒有太嚴重的受傷,都是些頭皮劃破,手砸傷的皮外傷,每個人顯得驚恐不安,不知所措。他站在隊列前,對大家說:“同志們,一切都過去了,我們還好好兒的,冰雹也不過如此嘛——更為可貴的是,我們又經歷了一次世所罕見,前所未有的磨練,增強了我們戰勝自然災害的決心,一切也會好起來。現在我命令:沒有受傷的弟兄,幫助受了傷的弟兄把玻璃換上,每臺車都有兩塊備用玻璃,給不夠用的弟兄貢獻出來,動作要快,換好休息,解散——”

黑暗中傳來一句不滿的聲音:“我的玻璃留著以後用,現在給他們換上了,等我用的時候就沒得用了。”

雨下的很大,打在雨帽上的雨“劈劈啪啪”塞滿了耳朵,可羽隊長還是把不滿的話聽到了,只是不知道是誰說的,他心中的怒火不由分說燃燒起來,大聲的吼道:“閉上你的烏鴉嘴——我們預備的目的,就是為了防止突發事件,而不是準備著等待突發事件。你能坐在避風避雨的駕駛室裏,看著自己的戰友在淒苦的風雨中發抖嗎——你的良心是不是讓狗吃了——你還是人嗎?還是軍人嗎——更何況玻璃是國家的物資,不是你們家的。如果我們每一個人,都像你那麽心胸狹隘,自私自利,我們還能走多遠——還能走出這片高原嗎——沒有大家的互相幫助,同舟共濟,就沒有我們每一個人的勝利,明白嗎——再敢給我犟嘴,小心我滅了你——現在就從你開始,把兩塊玻璃都拿出來,去幫他們換上,聽到了沒有……”

“是——聽到了……” “執行命令……” “是——”

羽隊長最後說道:“大家分頭行動,小心防雨動作要快,淋濕了會感冒,那可是死路一條,大家明白了沒有……”

“明白了——”解散後的軍人們,迅速消失在雨幕中,在對面燈光照映下,很快換好了破碎的玻璃。換玻璃是很容易的事,把玻璃往玻璃槽一推就得,趁大家在換玻璃的空隙,他一個人走出了用汽車圍成圈的宿營地,觀察宿營地周圍狀況。

極目遠看,也只能看到自己周圍幾米的地方,還是一片模糊,到處都是白茫茫一片。原來沒及膝蓋的青草不見了蹤影,腳底下的冰雹也成了薄薄一層,融化的速度還是很快。

他圍著車轉了一圈,腦子裏回想著白天在這裏停車時的情景,估計著大雨對宿營地有多大危害?會不會被水淹沒?他一遍走,一遍在想,這一帶沒有河流溝岔,說明這裏就沒有發生過洪水,只是植被很好,把雨水從松軟的地表滲透到地下去了,地面徑流的洪水,究竟有沒有啊——

經過反覆思考,宿營地是相對安全的,不可能發生被洪水吞沒的危險,想明白了也就放心了。來到車跟前,把車門打開就要上車,卻被小趙莫名其妙擋住不讓上,他一頭霧水,看了看小趙的舉動豁然頓悟,會心一笑,順從的把雨衣前襟遞給小趙,自己從雨衣底下鉆進了駕駛室裏,即沒有淋到雨水,也沒有把雨衣上的雨水帶到駕駛室裏。

雨衣是一塊四方雨布,中間挖了一個洞縫制了雨帽,簡潔明快,實用性強,防雨特好。上到車裏還沒做穩當,就聽小趙迫不及待的說:“師傅,你太英明了,剛才換玻璃的時候,大家都誇你能行,有先知先覺的特異功能。要不是你想的周到,現在的情況可就慘了,尤其你想出的那個放玻璃的辦法,才叫一個絕,除非把車毀了,否則玻璃永遠完好無損。哎呀——你是咋想出來的?給我說說——”

小趙一臉興奮,全然把受傷的疼痛給忘了,看著他那張稚氣未脫的臉,說道:“哦——我也不知道咋想出來的,反正就想出來了,也許就叫吃什麽飯操什麽心吧——在其任謀其政而已,不在其任不謀其政,你要是當隊長了,說不定想出來的辦法比我還好,你說是不是……”

“且——不可能。”小趙不可置否的說道:“我哪能和你比?你這是在笑話我哩?這麽多人,這麽多事,這麽多困難,愁都把人愁死了——可我看你很輕松淡定,大家一個個服服帖帖,令行禁止。剛才你罵的那個兵,知道真的錯了,還準備找您承認錯誤呢——哎呦呦——你嘴裏有多少的話?一次和一次都不一樣?更重要的是大家也愛聽。你講的道理通俗易懂,我們就是知道也說不出來,你是咋練出來的?教教我——讓我也學一學……”

“嘿嘿……我暈。你小子這張嘴日趨成熟,再也不用我教了,再教你就成教授了,反過來給我上課了。嗯嗯——冰凍三尺,非一日之寒,樹高千丈,非一日長出。只要你多看書,書中自有黃金屋,你就慢慢學去吧——你這麽年輕,幹什麽都來得及,只是不要偏激,不要死鉆牛角尖,不要走火入魔就行了。嗯嗯——世間萬物,都是相輔相成,環環相連缺一不可,一物降一物循環往覆,這就是自然法則,也是道。像剛才的冰雹,雖說給我們帶來了痛苦,可讓我們認識到了大自然的千奇百怪,經歷了一場難忘的考驗,這難道不是大自然的恩賜嗎?如果讓詩仙李白看到剛才那一幕,絕對能寫出高原冰雹大如牛的絕句……”

“呵呵——是你寫的,不是李白寫的。李白他敢到這裏來嗎——哎呦呦——這裏的一切,看起來沒什麽平淡無奇,可發起威來就要人命,超乎想像,不害怕那是假的。師傅,我們還有多少路要走?是不是快到兵站了——”

“快了,”他若有所思的說:“嗯嗯——我們離開基地也有幾千公裏路了,按地圖上看,如果順利的話,再有三天就到了。不過,現在是路難行,越來越不好走了,今天才跑了一百多公裏,還把人累的夠戧。起早貪黑跑不出路,都怪這草地太松軟了,草地是動物樂園,卻是我們汽車兵的災難啊——哎呦呦——下雨就更不好走了啊——唉——等天氣晴了,要重新選擇路線,看能不能避開草地?要是沒有這無邊無際的草地,我們就會如期到達兵站。”

小趙一聽,也無不擔憂的說道:“唉——我們能選擇什麽樣的路啊——草地都長到天上去了,除了草還是草,還能有別的路嗎……”

“別那麽悲觀。”羽隊長充滿自信的說:“天無絕人之路,車到山前必有路,到時候再說,我現在也不知道往哪裏走?哪裏才是我們需要的路?再說吧——現在的任務,是把睡袋先整理好,把濕棉衣脫下來,身上好像在蒸饅頭,難受死了,會捂出痱子來,剩下的話我們明天再說,啊哈哈——本來就乏死了,又讓老天這麽折騰了一場,真是命苦不能怨政府啊——趕緊睡覺,管它天塌地陷,勝似閑庭信步。”

兩個人鉆進睡袋,相互擠在一起,把車外的瓢潑大雨置之不理,放在了嚴酷的高原,夢卻回歸去了沒有害怕的家鄉……

“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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